【文史趣談】來來，吾渡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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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嚴陽

當他人遭遇危難，一眾看客僅僅乎「合掌誦佛」而無具體行動的時候，最需要的是什麼？是有人能夠挺身而出，救人於水火。而在清人紀昀的筆下，這樣的事兒還真發生過。

在紀昀的《閱微草堂筆記．灤陽消夏錄》中，記錄了這樣一件事：滄州有轎夫田某，母患臌（中醫指肚子膨脹的病）將殆（死），聞景和鎮一醫有奇藥，相距百餘里，昧爽（拂曉）狂奔去，薄暮（傍晚）已狂奔歸，氣息僅屬。然是（這）夕衛河暴漲，舟不敢渡，乃仰天大號，淚隨聲下。眾雖哀之，而無如何。忽一舟子（船夫）解纜呼曰：「苟有神理（神道，謂冥冥之中具有無上威力，能顯示靈異，賜福降災的神靈之道），此人不溺（淹死），來來，吾渡爾。」

這「來來，吾渡爾」寥寥數語，堪稱振聾發聵：那轎夫為挽救其母親的性命，於一天之內奔了二百多里地，堪稱「玩命」，所以，當他被暴漲的河水阻隔在另一邊的時候，那些船夫以及與他一樣需要過河的人們，為之動容是可以肯定的，為之焦急的一定也不在少數。

然而，除去同情，除去合掌，他們還做了什麼沒有？這樣的同情有多大的實際意義？幸而這其中還有那位「來來，吾渡爾」的船夫，是他無懼滔天巨浪，奮然鼓槳，最終把轎夫渡到了對岸。

見義勇為是中華民族的傳統，其中的道理有幾個人不知道的？不僅如此，而且時常拿嘴上說、教育別人的人也不少，道理還一大套、一條條的。然而，另一方面我們不能不承認的是，見義勇為是可能需要冒一定的風險，付出一定的代價。在這樣的背景下，是「為」還是「不為」，委實挺考驗人的。

舉例說，有老年朋友意外倒地，我們是及時上前救助，還是繞道走？不同的人可能做出不同的選擇。並且，我們不能不遺憾地說，在今天，恐怕更多的人可能僅僅乎如紀昀筆下的那些「觀者」一樣「合掌誦佛」，並且還振振有詞：不是我見義不為，而是我擔心萬一碰上「碰瓷」的，給自己添堵。

那位最終將轎夫田某渡到對岸的船夫，在我看來，他也一定知道在這風大浪高的天氣裡，擺渡的風險有多大？他的那些同行之所以乾著急而無具體的行動，不就是出於這樣的擔心？而他無疑把救人性命看得比自己的生命更重，所以，方才能夠在一眾同行與等待渡河的客人的目瞪口呆之下，毅然解開纜繩，登上小船，冒著船兒傾覆的巨大危險，渡人過河。也因此，他這「來來，吾渡爾」，不是豪言壯語，但勝似無數豪言壯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