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史探析】從周邊視角 看東亞朝貢體系

admin

文／尚智

朝貢體系論在學界受到廣泛討論，被認為是理解古代東亞世界國際關係的關鍵。不過，有一派學者抱持否定態度，認為所謂的「朝貢體制」，是中國統治者一廂情願、自我安慰的說法，明清兩代實行「朝貢體制」數百年，其海外政策在原則上卻是不作為的自我封閉政策，對東南亞諸國並沒有實際的政治影響力。

這樣全盤否認的態度，表面看似對中國中心論的批判，想說明古代中國對東南亞諸國沒有干涉其內部事務的企圖，但仍是深陷中國中心論而不自覺，主要的盲點是沒有細緻地檢視朝貢體系存在的可能性，直接把複雜的歷史情境簡單化 。

對周邊國家而言，古代中國在軍事、經濟、文化等方面巨大力量的存在，使朝貢體系並非完全的「虛幻」。
因此，從周邊國家的視角，即「周邊視角」，將有利於重新觀察朝貢體系的性質。韓國學者鄭容和指出：「朝鮮不是因為中國的強制被迫參與到朝貢體系之中，而是為了國家利益的最大化，主動而積極地運用了朝貢關係。而且，其國家利益的核心不是經濟利益，而是政治利益，即朝鮮要通過與中國的同質化，形成與其他周邊國家的差距，提高自身在東亞文明共同體內的地位。」無論是日本學者濱下武志的朝貢貿易體系論，或上述韓國學者鄭容和的論點，皆是從周邊視角出發。差別在於，前者強調「經濟利益」在朝貢體系的重要性，後者則看重「政治利益」在朝貢體系的重要性。

這與兩個周邊國家在朝貢體系的地理位置與扮演角色不同且有密切關係。日本是海島國家，與中國有一水之隔。中國大陸學者汪暉表示：近代日本的特殊地位，是在海洋理論的背景上建立的，「直接從歐洲資本主義的海洋擴張中獲得了對於大陸的優越地位」，因此對日本學界而言，在這樣海洋中心論的視野中，「不是廣闊的大陸與中華帝國的複雜的政治結構及其內部互動關係，而是周邊（日本）與中心（中國）的關係模式，構成了真正的中心問題」。

鄭容和則認為，朝鮮王朝參與朝貢體系，有以下三個層次進行：一、雙重中心層次：相對於中國中心，朝鮮王朝追求在東亞文明共同體的小中心。二、確保國家安全層次：通過與地區霸權國家之間的政治聯合，確保國家安全和自主空間。三、國內政治層次：確保政權正統性和安全，並作為一種統治手段。換言之，朝鮮在地理上與中國為鄰，更直接地面對中國的存在，為了本身的利害關係而參與朝貢體系，並非依賴中國單方面的強制或施惠。

這兩位學者同樣以周邊視角討論朝貢體系，更細膩地說，兩者回答的問題略有不同。濱下武志透過朝貢貿易的研究，想探討「亞洲史的內在聯繫」，所以強調「亞洲早已形成的貿易網絡」。對鄭容和來說，則是從一國的視角出發，想了解朝鮮參與朝貢體系的動機，以及當中扮演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