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網歷史】文人眼中的曾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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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龔敏迪

唐宋八大家中，唯獨曾鞏文句現在很少有人會記得。但南宋末，曾鞏的江西老鄉陳宗禮說，蘇軾、蘇轍兄弟寫的文章是奇，曾鞏的文章就像人要蓋被子吃飯，一天都不能沒有；在陳宗禮眼裡，曾鞏已經上升為了理學家。元朝江西人劉塤也把曾鞏提升到了上承孟子下開程朱理學的程度。

朱熹曾說：「予讀曾氏書，未嘗不掩卷廢書而嘆，何世之知公淺也」、「愛其詞嚴而理正，居嘗誦習」。王安石則稱：「曾子文章眾無有，水之江漢星之斗」、「愛子所守卓，憂予不能攀」。而明朝唐順之謂：「三代以下之文未有如南豐。」

2019年曾鞏老家江西南豐為他舉辦了千年誕辰活動，有人提起了趙與時《退賓錄》載：「秦少遊云：『曾子固文章妙絕古今，而有韻者輒不工。』此語一出，天下遂以為口實。」曾鞏自己也在〈贈黎安二生序〉中承認：「夫世之迂闊，孰有甚於予乎？知信乎古，而不知合乎世；知志乎道，而不知同乎俗。此余所以困於今而不自知也。世之迂闊，孰有甚於予乎？」迂闊當然寫不好「有韻者」。

僧人惠洪的《冷齋夜話》中有彭淵材的名言：「第一恨鰣魚多骨，第二恨金橘大酸，第三恨蒓菜性冷，第四恨海棠無香，第五恨曾子固不能詩。」同時，還有一個大夫李丹到昌州任職的故事，李丹因為離家太遠，改到鄂州任職。彭淵材知道後趕緊去對他說：「誰為您拿的主意？昌州是天下佳郡，為何放棄呢？」李丹驚訝地問：「昌州待遇好？」彭淵材答道：「非也。」又問：「治安好？」又答：「非也。」李丹再問：「那您何以知其佳呢？」彭淵材說：「天下海棠無香，昌州海棠獨香，難道不是佳郡！」彭淵材知道海棠還有香的，也知道江西老鄉曾鞏寫了不少詩，卻還要這麼說，豈不是看似不相關的前四句，都是在鋪墊批評曾鞏的詩多骨、酸、冷、無香？

惠洪的《天廚禁臠》書中提出了詩分三種趣：奇趣、天趣、勝趣，曾鞏的詩少的就是這個「趣」字，而一本正經的說教，等於一本正經地無聊。所以蘇軾說：「曾子獨超軼，孤芳陋群妍」是話裡有話；蘇轍說他：「儒術遠追齊稷下，文詞近比漢京西」，說他似班固就比較貼切。

曾鞏出仕之初任太平州司戶，歐陽修、王安石都向知州張伯玉推薦他，可是不甚待見曾鞏的張伯玉對他說：「人以公為曾夫子，必無所不學也。」於是讓他做一篇《六經閣記》，但曾夫子所作「終不可其意。」因為張伯玉要表達「六經閣者，諸子百家皆在焉」的意思，而曾鞏只強調尊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