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行誼】 涼處款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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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宋滌姬

傳統農業社會，牛辛勤耕耘，深受倚重。但如果鄰家的牛跑到自家田地，破壞大批農作用，該如何處理呢？春秋時代有「蹊田奪牛」的典故。把踩壞田地的牛奪來做為賠償，雖是比喻責罰過重，但也表明毀壞田地是件嚴重的事情。曹操就曾立下「犯麥者斬」的軍令。而後曹操的馬受到驚嚇，踏壞禾苗，因軍隊不能自斬主帥，曹操便割下頭髮，表明自我懲處的態度。

三國時代的管寧，遇到鄰家牛毀壞自家農田事件，並沒發怒，而是以善意對待牛與牛主人，讓鬥訟成習的民風，轉變成為禮讓之鄉。

一提到管寧，首先想到和華歆「割席分坐」的故事。華歆後來投效曹魏，成為股肱大臣；而管寧避居遼東，以耕讀，講學為業。兩人對人生的選擇，南轅北轍，的確「道不同」，難以同坐一席。

管寧來到遼東，在山谷裡建造草廬，一面耕讀，一面授課，教導詩書、祭祀、威儀、禮讓等。當地居民好爭鬥，管寧不動聲色，直接用行動來化解紛爭，逐漸得到村民的敬重。

有天村民沒把牛拴好，牛隻跑到管寧的田地，毀了不少農作物。管寧觀察牛可能在找食物，才跑來這裡，就把牛牽到蔭涼處，親自拿出水、草來款待這隻牛，就像對待貴客一般。正在找牛的牛主人看到這個情景，十分慚愧，一臉惶恐。這件事過後，《三國志‧裴松之注》記載：「是以左右無鬥訟之聲，禮讓移於海表。」

管寧款牛的事蹟，不僅影響當代風俗民情，也為後世立下榜樣。

晉朝的朱沖同樣友善對待「暴田」的牛隻。《晉書‧列傳六十四‧隱逸傳》：「朱沖，字巨容，南安人也。少有至行，閒靜寡欲，好學而貧，常以耕藝為事……有牛犯其禾稼，沖屢持芻送牛而無恨色。主愧之，乃不復為暴。」看到暴衝的牛隻，破壞田裡辛苦種下的禾稼，朱沖沒有怒氣沖沖，也不怨恨牛主人沒把牛看好，只想著牛應該是餓了，雖然家貧，還是一次又一次地拿出芻草送給牛吃。牛主很慚愧，從此特別小心地看好牛，「牛暴田」的事件就不再發生了。

生活在南北朝到隋朝之間的隱士李士謙，字子約，趙郡平棘人。《北史》卷三十三與《隋書》卷七十七記載同一件事：「有牛犯其田者，士謙牽置涼處飼之，過於本主。」李士謙也如管寧一般善待牛隻，把牛牽到蔭涼處，拿出水、草來款待，再牽還給主人。

不用等到「牛犯田」，才「涼處款牛」，日常就該如此了。豐子愷《護生畫集‧牛的星期日》寫道：「耕牛雖異類，好逸與人同。願得星期日，閒眠楊柳風。」豐子愷代牛發言：在多日農忙後，給一天閒眠涼處的友善待遇，牛也需要「偷得浮生一日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