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軼事】唐伯虎的粉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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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曹珊

實在沒想到，曹雪芹竟然是唐伯虎的粉絲。

《紅樓夢》第十七回說賈政帶著一班人等及賈寶玉，對大觀園各景點題對額：「（他們）一面走，一面說，倏爾青山斜阻。轉過山懷中，隱隱露出一帶黃泥築就矮墻，墻頭皆用稻莖掩護。有幾百株杏花，如噴火蒸霞一般。裡面數楹茅屋。外面卻是桑、榆、槿、柘，各色樹稚新條，隨其曲折，編就兩溜青籬。籬外山坡之下……佳蔬菜花，漫然無際。」

賈政見此景，不免有歸農之意，命眾人進去歇息歇息：方欲進籬門去，忽見路旁有一石碣，亦為留題之備。眾人笑道：「更妙，更妙，此處若懸匾待題，則田舍家風一洗盡矣。立此一碣，又覺生色許多，非范石湖田家之詠不足以盡其妙。」賈政道：「諸公請題。」

眾人道：「方才世兄有云，『編新不如述舊』，此處古人已道盡矣，莫若直書『杏花村』妙極。」賈政向眾人道：「范『杏花村』固佳，只是犯了正名，村名直待請名方可。」眾客都道：「是呀。如今虛的，便是什麼字樣好？」正當眾人一籌莫展，賈寶玉搶話道：「舊詩有云：『紅杏梢頭掛酒旗』。如今莫若『杏簾在望』四字。」眾人都道：「好個『在望』！又暗合『杏花村』意。」

賈寶玉所吟的「紅杏梢頭掛酒旗」句，出自唐伯虎〈題杏林春燕〉一詩。詩曰：「紅杏梢頭掛酒旗，綠楊枝上囀黃鸝。鳥聲花影留人住，不賞東風也是痴。」這首詩歌用清新淡雅的語言來描繪江南柔美的春光，及至身臨其境，妙不可言，而曹雪芹曾住江南，故有此體會。

但是，在該小說的第四十八回，曹雪芹借林黛玉之口，表明他不喜歡淺近的詩歌，而風流才子唐伯虎所作之詩，通俗易懂。曹雪芹這不是在自相矛盾嗎？當然不是！錢謙益評價唐伯虎的詩歌，說：「外雖頹放，中實沈玄，人莫得而知也。」《紅樓夢》中的一些人物行為放縱，不拘禮法，其中之玄妙，不易被人理解。就像唐伯虎在〈桃花庵歌〉所說的：「別人笑我忒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知唐伯虎者，曹雪芹也；知曹雪芹者，誰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