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世界美術名作談人生】 有容乃大天地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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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瑋名

人生在世誰能無錯，別人會犯錯，我也會犯錯，路走錯、事做錯，一念之間，可能行為或思想就偏差，若能及時糾正，即時悔改，誠心改正，在禍不衍亂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常言道：「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星雲大師《人間佛教語錄》：「有一念的慚愧，就有一念的善根；有一念的寬恕，就有一念的福報。」別人犯錯，寬恕忍耐是好修養；自己犯錯，認錯改過是態度，更是人生的修行。

自古以來忍受困境堅忍弘法，受文人畫家所喜愛的題材就是：達摩祖師了，甚至紅到日本變成「不倒翁」。達摩本名菩提達摩，西元六世紀人物，原是南天竺香至王的第三個兒子，是三個王子之中最具佛心佛緣的，拜師般若多羅尊者出家為僧，其師為印度禪宗二十七代祖師，師父賜名「達摩」，有通達廣大的涵義。相傳般若多羅尊者告知達摩：「當為師過逝六十九年後可到震旦傳教，並且不能在南方停留，因為南方君主好大喜功，無法領悟佛教真諦。」所以相傳達摩看見洛陽永寧寺寶塔建築的精美，自稱有一百五十歲，不曾見過如此精美之塔。

西元四七○～四七八年，達摩自印度航海來到廣州，上岸後聽說梁武帝篤信佛法，梁武帝也派人專程迎達摩到金陵（今南京），儀式十分隆重。《壇經》裡記載了達摩與梁武帝見面後的有名公案。梁武帝問：「朕即位以來，造寺、寫經、度僧不可勝數，有何功德？」達摩說：「並無功德。」梁武帝問：「何以無功德？」達摩說：「此但人天小果，有漏之因，如影隨形，雖有非實。」梁武帝問：「如何才是真功德？」達摩回答：「淨智妙圓，體自空寂。如是功德，不以世求。」沒想到建廟、供僧、布施還被達摩給打臉，這當然是因為一心炫耀和功德、成佛無關，由於二人的佛教理念不合，達摩只好告辭一路北行尋找適合道場。

雖然梁武帝和達摩話不投機，但知道他北行，派人騎馬想追回，追到幕府山中段時，兩邊山峰突然閉合，一行人被夾在兩峰之間。達摩正走到江邊，看見有人趕來，眼看無渡船，於是在江岸折了一根蘆葦，把蘆葦拋向江上，只見他施展輕功踏上蘆葦，便一路隨江流向北而去了，先後待過長蘆禪寺、定山如禪院，最後到達嵩山少林寺。這個「一葦渡江」的故事，便是達摩最被頌揚的神蹟故事。除此還有九年面壁，又稱「壁觀婆羅門」、盜匪刀試身、二祖立雪斷臂、隻履西歸等等都是他的神蹟。

達摩祖師於少林寺後山洞面壁事蹟傳開，引起不少人前往圍觀，並捐香油錢，甚至有盜匪不信，半夜以小刀刺入肉身，拔開後見無恙，感化向善。不久一位神光法師也前去少林寺，想拜達摩為師，見師面壁不語。神光法師心想：「古人為求道，敲骨取髓，刺血布施，古人尚須如是，何況我輩。」到了十二月九日晚，天降大雪，神光立於雪中，堅持不動。翌晨，雪埋過膝，達摩問道：「汝久立雪中，有何所求？」神光法師垂淚：「唯願和尚慈悲，為我開甘露門，廣度群品。」達摩回言：「諸佛無上之妙道，於長劫中精勤，難行能行，難忍能忍，豈可以小德、小智、輕心、慢心而希求無上乘？此唯徒勞而已。」神光法師聞此教誨，遂取利刀，斬斷左臂，置於師前。達摩遂言：「諸佛最初求道，為法忘軀，汝今斷臂與我求法亦可。」如是為其取名「慧可」。慧可法師問師：「諸佛之法印可聞否？」祖師言：「諸佛法印，非從人得。」慧可法師說：「吾心不安，請師安之。」祖師言：「將心來，與汝安。」慧可法師良久方言：「覓心了不可得。」祖師言：「與汝安心竟。」慧可法師聞言當下即悟，後世便以「教外別傳、不立文字」為達摩禪法標誌。

達摩畫像自古民間便廣為流傳，一來是他的聖蹟令人不可思議，二來畫像贈人也有祝福對方破除萬難必定成功之意。達摩的形象其實不論石碑、畫作差異不大，身材高大、寬胸挺腰、濃眉大眼炯炯有神、鬚髯大鬍、皮膚黝黑。

明憲宗朱見深（一四四七～一四八七）在位二十三年，是明朝文治武功較卓越的時期，達摩是他三十三歲時的作品（圖❶），比較有趣的是露出兩顆門牙，添加不少親和力，而憲宗最有名的作品是〈一團和氣圖〉（圖❷）看是一人，其實是三人，用意是要告訴臣子們，合三人以為一，達一心之無二，要合作無間，不要有二心。

而明朝戴進（一三八八～一四六二）的〈達摩至慧能六代祖師圖卷〉現藏於遼寧省博物館，作品長七百零四點六、寬三十六公分（圖❸）。畫卷描繪禪宗六祖達摩、慧可、僧璨、道信、弘忍、慧能的形象，如同連環畫將六代禪祖由右至左排列，使觀者一目了然，每代禪祖以樹石流水隔開，並有楷書註明，人物形象精湛傳神，不愧一代宗師作品。卷尾題跋者包括：祝允明、唐寅、曹勳、曹溶等有四段跋文，其中祝允明、唐寅兩位是「江南四大才子」的跋文，實為本卷添加不少分量。

還有明．宋旭（一五二五～一六○六）的〈一葦渡江圖〉（圖❹），他是萬曆年間知名的蘇松派畫家，作品長七十二點一、寬三十一點八公分，現藏於台北故宮博物院，造型上唯一不同的是鬍子，不是大鬍子，看似大鬍根而已，堅定表情，凸顯弘法信念。

人生有起有落，有人先苦後甘，而戴進卻是先甘後苦的人生，戴進是明朝浙派開山師祖，於明宣宗宣德年間（一四二六～一四三五），因為畫藝揚名錢塘，被一位姓福的太監推薦入宮，從一位地方聞名的職業畫家，成為北京宮廷御用的畫家。可惜人紅是非多，傳說有件作品為一漁翁身著紅衣於山水間魚釣，被其他畫臣汙衊為狀元郎（狀元著紅衣）怎麼不辦公而跑去閒釣？明朝盛行文字獄，這下還得了！於是他被罷官，和唐伯虎一樣開始浪跡天涯，以畫為生。

達摩祖師歷經七災八難終於在少林寺安身，方始禪宗在東方盛開，又有哪些神蹟及為何會變成日本的不倒翁？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