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子愷．護生畫集】 終身羈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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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林少雯

誰家頑童惡作劇？

長繩繫住蜻蜓腳，

僥倖逃得性命回，

終身束縛擺不脫。

──學童詩，虞愚書

「終身羈絆」這四個字，看去，是多麼沉重啊！

「終身羈絆」這件事，想起來，是多麼痛苦啊！

「終身羈絆」這樣的事，竟發生在一位少不經事的頑童，和一隻可憐的蜻蜓身上，真是不幸。被「終身羈絆」的，除了蜻蜓，還有那頑童，他在無意間因頑皮而造成的傷害，所造的罪業也將「終身羈絆」著他。

天地之大，一隻小蜻蜓被捕捉，被用細繩繫住腳，牠努力想逃命，努力想掙脫束縛，這過程造成的心靈創傷，和牠雖幸運逃脫，但腳上卻留有一條一輩子都解不開的細繩。

在人類眼中看來，或許覺得沒什麼，不必大驚小怪；甚至見到腳上有一條細繩子的蜻蜓，還指指點點，覺得很好笑。

若以同理心去想一想，那隻蜻蜓就是你，或者是你的孩子，或任何你關心的親人朋友，被惡人綁架了，他像蜻蜓一樣的想掙脫，想逃命，那驚恐和害怕以及心靈受到的重創；即使成功脫逃，心中仍留存永難釋懷的陰影和創傷，影響著他一輩子，讓他像驚弓之鳥，對自己失去信心，也失去對人的信任，你就會覺得這是一件天大的事。

那位無知的頑童，只是為了一時好玩，信手捉來一隻蜻蜓，用細繩綁住蜻蜓的腳，看牠飛不遠，飛不高，看牠掙扎逃命。

蜻蜓那焦急的模樣，讓頑童看得哈哈大笑；看夠了，玩膩了，頑童走了，但並沒有將蜻蜓解開，沒有放蜻蜓一條生路，而是任牠兀自求生存；這行為，說多殘忍就有多殘忍，簡直就是凌遲，並任蜻蜓在痛苦中死去。幸好蜻蜓命不該絕，終能掙脫束縛而逃走。

這隻蜻蜓的世界，因遇劫難而改變，改變牠的是一位殘忍的無知頑童，這位無知頑童的命運也因蜻蜓而改變；蜻蜓這一世帶著受創的心，而頑童這殘忍行為卻不知要幾世的生死輪迴才能得到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