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評析】魏公子牟的臨別贈言
文/王兆貴魏公子牟東行,穰侯前來送別說,先生將離我而去了,難道連一句教誨我的話都沒有嗎?
公子牟說,您若不提,我差點忘了。您知道嗎?官居高位,不必預期權勢,權勢自然而來;有了權勢,不必預期財富,財富自然而來;有了財富,不必預期尊貴,尊貴自然而來;有了尊貴,不必預期驕侈,驕侈自然而來;有了驕侈,不必預期罪過,罪過自然而來;有了罪過,不必預期死罪,死罪自然而來。
穰侯說,好,多謝指教。(見《說苑.卷十.敬慎》)
穰侯名叫魏冉,因食邑在穰而得封號。他是宣太后的異父同母弟弟,秦昭王的娘舅。因平息內鬥、輔佐昭王有功,深受宣太后的信任,先後四任國相,權傾朝野,富可敵國。後因范雎游說被免職,遷居陶邑後鬱鬱而終。
魏公子牟是魏國人,本名叫魏牟,他學識淵博,交遊廣闊。穰侯敬重他,待他不薄,臨別時給一點推心置腹的忠告,乃順理成章。
穰侯的結局雖然不是太好,但不像魏公子牟預言的那麼慘。因此,太史公感嘆說:「秦所以東益地,弱諸侯,嘗稱帝於天下,天下皆西鄉稽首者,穰侯之功也。及其貴極富溢,一夫開說,身折勢奪而以憂死,況於羈旅之臣乎!」
魏公子牟的這段臨別贈言,《尚書.周官》中也有類似表述:「位不期驕,祿不期侈。」這也是成語「位不期驕」的源頭。魏公子牟的告誡,雖然不是獨創,但卻是進階式的臨場發揮。
魏公子牟的推論,粗看環環緊扣,細想卻經不起推敲。關鍵的問題是,魏公子牟的這種連鎖論證,是否無懈可擊?是否符合事物發展的內在邏輯?不論在自然界還是人世間,一因多果和一果多因的現象比比皆是,怎麼可能是唯一的單向循環呢?比方,尊貴的人就一定會驕侈嗎?驕侈的人就一定會獲罪嗎?獲罪的人就一定是死罪嗎?穰侯因位高權重被排擠是真,卻並非被殺。
官居高位者,有可能會一步一步地陷入泥沼,但也有可能善始善終。例如范蠡、孫叔敖、張良、李靖、郭子儀、司馬光、王安石、包拯、曾國藩等人,結局都可說圓滿。因此,在層層遞進的每一個台階上,應該多一些理性思考,環顧一下其他可能,切不可被這種步步高的旋律給迷惑了。
《說苑.卷十.敬慎》原文:魏公子牟東行,穰侯送之曰:「先生將去冉之山東矣,獨無一言以教冉乎?」魏公子牟曰:「微君言之,牟幾忘語君,君知夫官不與勢期,而勢自至乎?勢不與富期,而富自至乎?富不與貴期,而貴自至乎?貴不與驕期,而驕自至乎?驕不與罪期,而罪自至乎?罪不與死期,而死自至乎?」穰侯曰:「善,敬受明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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