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點評述】《論語》與小道
文/樹兔《論語》記載,「子夏曰:『雖小道,必有可觀者焉,致遠恐泥,是以君子不為也。』」意思是小技藝必然有可取之處,但要到達遠大的目標、通達之處,終究難以有成就,子夏解釋這是「君子」不為、不學的原因。換言之,子夏同時定義了「君子」一詞。當時的語境,一切都跟政治相關。儒家的學問本身就是為了從政、治國,其他像是修身養性、商業策略等,都是次要目標、或者延伸的闡釋。
是不是什麼事情都要有關治道、都要朝向一個偉大的目標呢?現代來看肯定不是。那麼,先秦時代是否應該如此,暫且不論。僅舉一個較晚的例子,東漢(25-220)時期蔡倫造紙,《後漢書.宦者列傳》曰:「自古書契多編以竹簡,其用縑帛者謂之為紙。縑貴而簡重,並不便於人。(蔡)倫乃造意,用樹膚、麻頭及敝布、魚網以為紙。元興元年(105)奏上之,帝善其能,自是莫不從用焉,故天下咸稱『蔡侯紙』。」
竹簡太重,縑帛太貴,妨礙知識的傳播、累積,正因為蔡倫始終棄而不捨地堅持下去,造紙工業才邁出了關鍵的一大步。恐怕連蔡倫自己都沒有想到,他一個人對於知識(包含儒學)傳播的貢獻,比什麼大儒、大學問家都要多。創新的本質常常就是這樣。大道、小道,如同大愛、小愛,本來沒有所謂高下之分,居間的衝突、矛盾比較接近是想像出來的存在。
從先秦時代開始,華夏文明的知識分子都脫離不了談論政治的習性,這無疑是對人類的各種可能性的一種框限、抹殺。因為談論花草、養魚養蝦、鐘表機械,再做進一步研究,一些創新、創意就出現了。
時常聽聞一種說法,認為科技進步將換來道德淪喪,事實上歐美科技發達國家的道德水準反而較高;東亞窪地窮得只剩道德能夠說嘴,卻陷入講道德的人沒有道德的負面循環。沒有神明的國度,一切的法律道德又要以什麼為權威?當每個人都憑藉著「私智」,操弄著能夠隨意塑型、毫無依準的「道德」兩字,以「道德」之名淹沒人的悲劇將不斷持續下去,直待族群自然消亡或被統治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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