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說新語】 乾炸鮮筍滿口香
文/朱振藩清人李漁曾說:「論蔬食之美者,曰清,曰潔,曰芳馥,曰鬆脆而已矣。」但其至美所在,「只在一字之鮮」,筍即當之無愧,它與藥中甘草,「同為必需之物」,如果燒菜用它,「則諸味皆鮮」,實為無上妙品。
台灣有兩種筍,只要得時當令,加上善於選材,其滋味之佳美,在眾多筍族中,絕對出類拔萃,各有其愛好者。其一為春天的綠竹筍,其二則是冬天至初春才有的冬筍。
關渡觀音山的綠竹筍,筍尖較白皙,頭大身小,呈牛角狀,號稱「牛角筍」,曾得張大千青睞,譽為筍中極品。有次在上海吃飯,座中客就教於我,問我哪裡的春筍最適口?我告以牛角筍,他不怎麼滿意,原來這位老兄偏嗜浙江天目山所產的,我笑而不答,同樣是尤物,差別應在能否常享。
江南產的春筍,美如少婦纖指,故《剪燈餘話》云:「秋波淺淺銀燈下,春筍纖纖玉鏡前。」望之潔白光潤,沒有一點瑕疵,同時細長漂亮,加上細嫩清脆,甚引老饕垂涎,我也挺愛吃的,但為時空所囿,到上海、蘇州時,方能一膏饞吻。硬說勝綠竹筍,恐有門戶之見,畢竟各有千秋。
南投竹山的冬筍,最好吃的是孟宗竹,它於隔年初秋,自地下莖發芽,生長過程極慢,冬天乃可挖食,是以大享盛名。由於深藏罕露,質地極為細密,在過年的時候,世人尤珍愛之,價錢因而特昂,桌上得見此味,進而送入口中,品其鬆脆適口,真是莫大口福。
台北的上海及江浙菜館中,都有這麼一道菜,有謂之「乾炸鮮筍」,或謂之「酥炸鮮筍」。望文即可生義,筍必須用鮮的,乾酥全為特色,佐飯下酒兩宜。
此菜因冬、夏而售價不同。冬筍奇貨可居,位於珍饌之列;春筍價廉物美,倒是可以常享,所以知味之士多在夏天受用,藉以大飽口福。在此必須聲明,筍如果用罐頭貨,味道大有不如,終究還過得去。於是不肖業者魚目混珠,每令慕其令名者,食之而難辨美味。
和鮮筍搭配的食材為老鹹菜葉,此物至為平凡,說穿了,就是醃兩周以上的雪裡紅,以其梗加毛豆蒸臭豆腐,食之甚有風味。其葉片則適合搭配炸鮮筍,為去其鹹味,先泡一下水,再瀝乾水分,以熱油炸之,待表面呈酥脆,便可起鍋備用。
處理鮮筍不難,採用生炸之法,不用裹粉或麵糊,只要切塊下鍋,直接入沸油中,炸至表面金黃,隨即將筍塊加上鹹菜葉,以少許糖翻炒,一向是用素油,成品墨褐分明,有如出土金塊,淤泥中現光彩。
在品嘗之際,春筍清脆帶汁,嚼之咯咯有聲,鮮液滿溢口腔;冬筍鬆酥香口,妙不可言。老鹹菜本身具鹹味,在乾炸之後,其薄如紙張,酥似洋芋片。若將筍及鹹菜葉一起納口,經玩味細品,鮮香交融,食來盡興,食罷留芳。
三峽得天獨厚,春及冬筍俱佳。「浙寧榮榮園餐廳」選用新鮮上品,製作此一美味,頗能得其風神,廣受食客歡迎,我珍之並愛之,幾乎每到必點,在不同的時節,逗弄唇舌,滿足口腹,不亦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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