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雜論】《皇權與紳權》及現代中國
文/尚智如果引用費孝通的觀點,或許可以用三句話來解釋現代(1912~1949年)中國社會結構的巨大變化,也就是「皇權消失,紳權沒落,民權覺醒」。「皇權」的消失,與晚清以來革命派的大力批判與攻擊有關,其中以辛亥革命為轉捩點;「紳權」與「民權」的變化,值得進一步討論。
費孝通在《皇權與紳權》指出:紳權不敢爭取皇權的政權,民權不敢爭奪紳權的土地,是傳統中國長期維持專制穩定的主因。有意思的是,本書書名看似作者在說明兩種權力,實際上費先生對紳權的討論著墨更多,也是他研究關懷的重心。
什麼是紳權?相對於在朝官僚,紳權指的是不任官的紳士之權力,紳士的權力最初來自對知識的掌握,並成為社會規範,在實際運作上,在皇權底下保護親族及其本身的經濟特權,形成「敵對的合作」;而紳權的沒落,正是因為與皇權的妥協共治,進而被皇權奴役的結果。這樣的論述顛覆了傳統中國士人的自我認知,也可見費先生對紳士/士人的批判態度。
進一步說,紳權的正當性是來自皇權與民權的雙重認可,紳權的沒落,不只是因為在政治上與中央的皇權勾結,也包括在經濟上剝削地方的民權;或者說,紳權放棄對民權的保護,使民權直接面對政府與土豪劣紳的欺壓。
民權覺醒的原因,主要有二:一方面是被政府與土豪劣紳剝削,使得民權埋下激進求變的誘因;另一方面是源自新知識分子的「啟蒙」,因為舊紳士正當性喪失以後,新知識分子以「啟蒙」建構新的正當性,以白話報、演說、戲曲為例的「走向人民」之「民粹運動」。不過,白話報、演說、戲曲等大多是城市的傳播活動,仍需要激進派的新知識分子用雙腳走進貧苦、幾乎破產的鄉村,實地觀察與生活,才有可能真正喚起廣大農民的覺醒,而基層社會的啟蒙與覺醒,正是1949年中國變局結構性的關鍵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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